1
——自塔上坠落,最后的言语随风而逝,菜月·昴的意识就此中断。
「————」
说来也讽刺,这次的『死』是预料之中的『死』。
问到了夏乌拉的真意,得知了她隐瞒着的塔的第五条规则,并且,也坚定了将夏乌拉自身也一并拯救亦无妨的哀愿般的信念。
所有想要的答案都已如愿。所以该怎么说呢。
在『死』的那一瞬间,自己的胸臆显得异常得平静。当然,在毅然跳入『死』渊之际,自己所饮下的不安与紧张也将浑身上下绞得疼痛难当,但是——
「但是,这是至今为止最真挚地面对『死』的一次」
当然,自杀并不能真正意义上地拯救夏乌拉。
——因为不想杀死你,所以请你命令我去死。
而就在如此怀意着昴的夏乌拉眼前,昴选择了纵身一跃。这一光景所造成的极大冲击,一定彻底粉碎了供奉过四百岁朝夕的她的心。
所以,这终究不过是昴的自我满足。
同时也是连结果都没有见证到最后的、最糟糕的自我满足。
「——可是那又怎样?」
即便满目尽染自我满足,即便满身尽绘虚意伪善,可那又如何?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行为最终该如何接受,归根结底还是只取决于自己所抱拥的心秤。未将施行的善行毫无实际意义,伪善云云的言辞终究无所存复。
在经过与夏乌拉的对话之后,昴便定下自己的最终目标——全员生存。
包括夏乌拉在内的任何一人,都要一个不落地全部守护,还要将围绕着这座沙之塔的事变正确地引向解决的归途。
为达此愿,必将竭尽所能。
那也是——
「我、即是我的意思。——没错吧,『菜月·昴』」
带着这般的决意,开始从悠久的『死』之深渊中苏醒过来。
2「——昴」
意识刚一浮出水面,视界中便立刻映入了镌绣着别样纹饰的蓝色眼瞳。眼前,揉溢着满目忧凄的碧翠丝正惴惴不安地觑视着昴。
被她的小手轻触着脸颊,昴微微缓舒了气息。
刚刚历经过死亡的身体,感知到了少女那过于炽热的生命温度。
「意识、好好地清醒过来了吗?你从书中回来得那么迟真是让人担心死了。还是先确认看看有没有不小心忘了什么吧。那么首先,先从贝蒂......」
「是叫碧翠丝、对吧......」
「——。看起来有好好地记着呢。真乖真乖」
碧翠丝终于放下了心,用刚才触及昴脸颊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体味着这般瘙痒的触感,昴的意识逐渐回归了现实。
这里是与身居『记忆的回廊』中的露伊·阿尔尼普邂逅之后不久所返回的地点。
也是一如既往的restart之所。不过,如果此刻将这里定义成为昴的零点的话,那便是——
「——计数归零,从现在开始要升起反击的狼烟了」
闻及昴的呢喃,碧翠丝疑惑地眨了眨她那澄澈的大眼睛。
接下来的战斗,也需要碧翠丝的大力协助。然而,昴并不打算把自己详细的目的与手段告知于她。
她很温柔。碧翠丝非常得温柔。
所以,如果让她得知了昴接下来所要尝试之事,她肯定会坚决地予以反对。——而对于这一隐瞒之事的封绝,也不仅限碧翠丝一人。
「那么、结果怎么样了?读书的目的达到了吗?」
「——啊啊,关于这个的话」
碧翠丝正向膝上摆着书的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于碧翠丝他们来说,现在是昴为寻求雷德·阿斯特雷亚的攻略法而去挑战他的『死者之书』之后不久的时候。
可是,那件事却因复杂的理由而受挫,结果昴被卷入了各种各样的事态而身心俱疲,导致此刻有种恍如隔世的虚幻感——不过这终究只是昴自己的事情。
应该去做的事情、与非做不可的事情,都早已决意不渝。所以——
「碧翠丝,接下来可能会稍微有点忙哦。——把力量、借给我吧」
「——。那是当然。贝蒂可是昴的搭档呢」
对着没有做任何说明就提出邀请的昴,碧翠丝以毫不犹豫的即答与其约定了协力。
她的存在,真真是——非常得令人■安。
3
——在视野变白的瞬间,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第二层光景让昴不禁瞠目结舌。
跨越过大阶梯之后,原本映入眼帘的应该是一片纯碎的白色空间。可是如今,在这个本应什么都不存在的地方,激烈战斗过后的杂乱留痕却深深地印刻在了地面、墙壁以及天花板之上。
禁止破坏塔。——如果现在这状况算是塔的规则被打破了的话。
「是塔的机制就别给我破坏塔的规则啊。到底是有多规格外啊你......」
「啊?老子还当是哪里的谁大驾光临了呢,原来是你们啊」
在发出苦涩嘟囔的昴的视野中,伫立在一片狼藉的第二层正中央的红发伟汉——雷德·阿斯特雷亚回转过头,一脸无趣地皱起了鼻子。
相似的说话方式,相似的面容态度,都与印象中的雷德别无二致。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单手拎起的那一满身疮痍的少年存在。
「咔、咔、咔」
那是一个翻着白眼的半死少年。虽然没有与其直接对照过面,但他的侧脸却有着似曾相识之貌。那是、莱伊·巴登凯托斯的样貌。也就是说——
「——『暴食』中的罗伊·阿尔法德」
远望着翻着白眼的少年——罗伊的样子,如此出言道的并不是昴。
那是与昴同行、一起跑上二层的白衣美男子,尤利乌斯。昴带着碧翠丝和他在路上得以会合,之后便一同直奔第二层而来。
其目的就是为了阻止雷德和罗伊的接触,不过,
「就算是从restart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也是赶不上的呢......」
从理论上讲,自『死亡回归』的地方开始行动,最快所能达到的结果就是当下的这种状况。也就是说,『剑圣』与『暴食』的遭逢是不可避免的。只不过,看起来两人的初次会面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融洽。
看着眼前几近废墟的二层,便能想象到雷德和罗伊刚才进行过怎样激烈的战斗了。『暴食』恐怕是用尽了所有的绝招想要将雷德逼入绝境。
——不过这种程度的技能大杂烩,在雷德这一存在面前只配沦落到飞灰湮灭的下场罢了。
「咋地、有何贵干?塔中现在变得乱七八糟老子倒是知道,不过没想到你们还特意跑到这里来了啊。是来接受『考验』的吗?老子懒得跟小屁孩和小崽子浪费唾沫星子......」
「在那之前,请你先放开他,雷德·阿斯特雷亚」
「啊啊昂?」
一手抓着罗伊的一只脚,另一只手掏着耳朵的雷德一脸不爽地。然而,直面雷德提出建议的尤里乌斯却丝毫没有畏缩,继续言道,「我再说一遍」,
「请放开他。既然已经分出了胜负,就不应该再贬低败者了」
「真烦人啊。你丫、到底是在命令谁啊。这货难道是你朋友?」
「不,绝对不是。那个『暴食』大罪司教对我来说既是仇敌,也是在战斗之末甚至会互相搏命的对手」
「哦?那你为啥这么生气?是因为猎物被人截胡了么?」
「——因为你、践踏了剑士的骄傲」
『剑圣』——这是授予立于剑之顶点之人的称号。而此刻,尤里乌斯就这么直接地、对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被冠以此等称号的男人如此宣告着。
听着尤里乌斯那可能会成为侮辱的断言,雷德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剑士的骄傲、呢」
虽然只是一句偶然间的呢喃,却让昴感觉到整个第二层『厄勒克特拉』的空气都随之灼烧了起来。
明明只是一句平淡无华、无意而出的话语,可是那却是——
初代『剑圣』雷德·阿斯特雷亚业已发怒的信号。
「喂!你丫的!要睡到什么时候?赶快给老子起来!」
「咕咳!」
嘎吱嘎吱地、几乎要把腿部捏碎的力量令罗伊发出了刺耳的惨叫。同时,雷德低头看向倒立过来垂着口水的大罪司教的脸,
「你丫说过的吧。要把老子吞尽、尝尽、舔尽什么的吧。——现在、允许你这么干」
「——。噫啊、嘎哈,啊哈哈哈!那是啥!咋搞的咋搞的zation();,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你不就是讨厌这样、这才暴揍了我们一顿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