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来到坡底的时候,正好远远地瞧见两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屋子前对话。
借助树林的掩映,他让两人没能看到自己。
说话的人,一方是刀疤男渡边政治,一边是双手环胸,面色冷冰冰地站在那里的水岛舞。两人间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凝重
以他们两人的个性,就算真的彼此间发生矛盾冲突,或是表达立场的对立,也应该直接用拳头、甚至用子弹来交流,譬如在谈判决裂后趁着对方背对自己离开的时候直接开枪什么的——所以,小说家并没能听见渡边和水岛对话的内容。
……不过嘛,基本上已经能猜到一部分了。
水岛舞之前就说过,因为觉得渡边政治是个粗暴的武力派,所以她很想找对方的麻烦,跃跃欲试着想要暴揍这家伙一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永远值得赞赏,但要是将自己卷入麻烦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数分钟后,谈话像是不欢而散了。小说家觉得,一个遍地能听见若隐若现靡靡之语的地方本身就不适合用来谈正事,所以谈判失败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值得庆辛的是,两人并没能真的打起来。
水岛舞重新回到了房屋前。
这座木屋和别的木屋在样式上并无区别,只是门前多了一张摇椅。女孩施施然坐了上去,将放在上面摊开一半的书拿起来,全神贯注地阅读起来。没过一会儿,她的姿势就从坐姿变成了慵懒的躺姿。
一手支撑着小巧的下巴,另一只手放在修长的大腿上,侧过身来半躺在椅子上阅读书籍的美丽女性,刘海斜斜地覆盖着白皙光滑的额头与一只漆黑的眼睛,那副超然物外的神情就好像灵魂出窍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用一个庸俗的比喻来说,就像是一幅画——将女性的美貌与风华尽皆凝固在时空里的油画。尽管是随处可见的廉价赞美,但除此之外,小说家已经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形容。
……最让人意外的是,对方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全框眼镜,更衬托出那张脸庞与生俱来的秀净气质。
现在的水岛舞,就像是任何一个男性在学生时期暗恋的女生,却唯独不像原来的水岛舞——那个会被任何一位男性当作梦中情人,性感开放的女性。
小说家很清楚,那副姿态一看就能明白,对方确实是喜爱书籍、爱书成狂的类型,这便是身为“小说家”的直觉;除去某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以外,现在的水岛舞时他见过的最具书香味的女性,换而言之就是文学少女——
……虽然稍微大龄了一点。
文学少女……啊。
要不是他站在这种地方,并且还在暗中偷偷窥视着对方,是注定看不到这般迷人一幕的吧。
男人的装傻是有极限的。
打情骂俏也好,装作不在意也好,但是在看过真正的模样后,就不可能再去故意无视那些不合常理之处。
*
躺在椅子上的水岛舞,突然间蹙起了纤细的眉头。
她感到有些别扭似地扭了扭紧绷的平坦腰腹,想要调整一下姿势。不过,那对因为侧躺的缘故而像面团般贴在椅面上的柔软脂肪却成为了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