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缇娜很呆。
她是真的不知道,老板居然还会画画的。
而且,经历居然和自己这么相似。
在成为深海猎人以前,劳伦缇娜也是想要当一个雕塑家,并且早早地做了人生规划,可以说前半生她都是在为了兑现自己艺术方面天赋而在努力。
直到海嗣威胁到了阿戈尔,阿戈尔启动深海猎人计划,她很果断地放弃了自己决定好的人生,应召入伍。
再看向画板,一片鲜红的海洋已经出现在笔下,仿佛用相机拍摄下来,连每一点浪花都无比真实。
劳伦缇娜借着余光瞟了眼海面,大海在沸腾,一点鲜艳的红色浸染大海,随着一阵阵浪涛翻滚,海洋彻底褪去了蔚蓝。
并非前日被鲜血染透的血红,而是某种更加诡谲,令人躁动不安的猩红。
茫茫的色彩中好似蕴含着强烈的毒素,只是窥视就让人精神恍惚,难以集中注意力,甚至连自己在做什么都无法想起。
劳伦缇娜微微睁大眼睛,她看见海浪越来越高,像是要将站在屋顶上的她都淹没,却是没有一个明确的流向,互相扑涌,互相消弭,浪花漫天。
但诡异的是,这样浩大的场面却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不知从何时开始,静谧笼罩了海洋。
海洋越是沸腾,越是无声。而越是无声,海洋却越是沸腾。
海洋……
海洋里面有着什么。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劳伦缇娜的大脑传来了针扎似的刺痛,不得不皱着眉移开视线。
再度看向画板,猩红的大海跃然纸上,可下一个出现的并非斯卡蒂或者伊莎玛拉的龙形躯体,而是一截枯萎的枝干。
枝干在海面下蔓延,短短几秒就延伸出庞大的根系,组成一棵败朽的巨物。
万千幼小的海嗣攀爬在那庞大的身躯上,从祂的枯枝败叶中得到对于幼生海嗣来说至关重要的食粮。
祂已经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只是日复一日地为后代提供养料。
直到今天,行尸走肉般的枝条颤动起来。
洋流随着祂的颤动而改变。
祂在抗拒、在阻止伊莎玛拉的回归。
劳伦缇娜愕然地看着画板,她仿佛从那倾洒的颜料当中窥见了初生的海嗣,看见了那阿戈尔都不曾探究到的‘敌人’。
这只是一个开始。
随着笔尖落下,越来越多的巨物填满了海洋。
祂们有的是已经彻底消逝在历史中的过去,只是留有一丝痕迹。有的是还沉寂在海渊之下的现在,缓缓睁开了‘眼睛’。
但不论是谁都在抗拒着伊莎玛拉。
仿佛……
祂不是海嗣的神明,而是毒药。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这样的话也可以用在海嗣身上。”
老板平淡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他好似对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到意外,只是盯着画板,琢磨着怎样下笔能更好地将他所看见的事物绘制出来。
就在这样平和的模样下,随意地解释道:
“只不过对海嗣来说领先十步才是疯子,而红蒂,也就是伊莎玛拉,她现在的身体对于海嗣来说也有点太过超前了。
“海嗣无法理解,无法判断伊莎玛拉带来的变化,所以才抗拒。”